乡村里的弄潮儿百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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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随着改革浪潮越来越大,各种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辞去公职下海经商的也比比皆是。

缪逢春是某事业单位的一名科长,官虽然不大,却也自得其乐。没有大事费心,不被小事烦恼。他头脑活络,结交的人很多,这种人在社会上很吃得开。

一天,他老家所在村的村长冯英浩找到他,说村里想办个加工厂,看他能不能帮忙跑跑关系啥的。缪逢春就说,听说你们不是办过一个工厂了吗?还要办一个,看来没少挣钱哈。

冯英浩叹了口气,就给他解释。村里有一个下乡知青叫周云,懂得多,见识广,村里人有点什么事儿都会去找他解决。农村实行土地承包制后,看到其他地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村里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有人就想到了周云。此时周云已经返回城里了,正想干一番事业,苦于没有资金,两下一拍即合。周云就说,国家改革开放,各地都争先恐后发展经济,咱们这儿和人家比没有什么优势,但是呢,无论你干什么,货都要销售出去吧,运输就是个大问题,目前来看汽车行业必定最有前途。造车呢,咱没有那么大能力,但咱可以联系一些车企为他们加工零配件,这个不仅利润大,而且操作简单,只需买几台机床,雇几个人就能干,也不需要多大的厂房。

经过几次详谈之后,就付诸于行动了。周云又提出,最好把工厂建在城里,因为有现成的厂房可租用,工人也好找,进材料和联系客户都很方便。冯英浩他们想想也对,就说按照周云意思办,后来他们也懒得来回跑,大小事情都委托给周云了。

很快工厂开工了。周云的确是个能人,里里外外不用村里操一点心。他告诉冯英浩,外面什么事都由我照看,你们等着拿钱就行了。不到一年工厂就有了盈利,大家都很高兴。过年过节,给村民们分米面分豆油。

这样又过了两年,工厂那边再也没有动静了。村里派人过去看看,周云说了,工厂全是他一个人在撑着,这几年村里连本带利的钱拿走了不少,就等于他花钱买下了工厂,现在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他个人的,和村里再也没有关系。

这哪能行?村里查找证据准备和他打官司,把工厂要回来,可一看所有的执照证件合同等材料上都是周云的名字。村里懊悔不迭,怪当初太大意了,被周云这小子欺骗了。事已至此,又没办法挽回,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可冯英浩的心里总憋着一股气。毕竟开过工厂,虽然没有吃着多少肉,但跟着喝了汤,也算是尝着点滋味。这不,他来找缪逢春就是想再办个加工厂,也好给村民有个交待。

缪逢春想了想,说自己考虑考虑,让冯英浩先回去。冯英浩只当是缪逢春有意推辞,不肯帮这个忙,低着个头回村了。

几天后,缪逢春打来电话,约冯英浩见面谈谈办厂的事。冯英浩带着村委会的人,选了附近最好的饭店,订了包间。缪逢春也带了个人来。

几杯酒下肚,缪逢春说:“老冯,你说的事我替你想好了。你也别办什么加工厂了,那都是小打小闹,个人干还行,但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想干,咱就得干出个样来。现在,咱们国家正大力搞建设,建设最需要的是什么?钢铁!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浮的,工厂的机械设备,厂房建筑哪个都离不开钢铁。”

“你要说打铁还行,炼铁咱们也没干过啊。”冯英浩抢过话。

“你没干过的事情多着呢。”缪逢春毫不客气:“飞机火箭你肯定制造不了,但普通的建材钢筋,设备壳体这些东西技术含量并不高,只要请几个有经验的师傅带领工人操作就行。最关键的是进入这个行业门槛低,成本低,但是社会需求量极大。知道吗,只要有东西,就不愁没有买货的人,他们带来的就是效益,就是金钱。”

缪逢春点了根烟,接着说:“厂地你们自己选,师傅我可以找,既然你们想办厂资金你们应该有。如果不够,我也能够帮助筹集到一些,就算是为家乡父老做点贡献。”他侧过身拉着坐在他身旁的人对大家介绍:“这位是老章,跟了我多年,处理事情很多程序他都懂。需要的时候可让他陪着你们,但事情还是以你们为主,你们自己去办,我们也不方便参与太多,免得有什么误会。”

说干就干,虽然土地承包给个人了,但村里还有一些自留地,作为机动田储存。选厂址,盖厂房,垒烟囱,进设备。

这样既提高土地利用价值,又解决了农村多余劳动力问题。既有经济效益,又有社会效益,政府也大力支持,各项手续很快就批复下来。缪逢春没有食言,经过多方联系,与炼钢制造相关的老师傅也给找来了。这些老师傅原来都是国企大厂职工,要技术有技术,要经验有经验,只是因为到年龄退休了,赋闲在家正闷得慌,听说有事干就高兴的来了。既有退休金还可以再领一份工资,何乐而不为呢?

确实赶上了好时候,全国大搞经济建设,他们生产的产品供不应求。铸造车间的订单一批接着一批,轧钢车间的圆钢还热乎着呢就有人等着拉走,而且都是现金交易。这是排队来送钱呀。冯英浩在厂里转着,笑的合不拢嘴。手里有钱了,也买了大车小车,冯英浩有功夫就开车带着礼品去请缪逢春喝酒,以感谢缪逢春的鼎力相助。

缪逢春告诉他,你不能小富即安,要有经济头脑,社会在发展,企业也要跟着发展,否则就跟不上形势。冯英浩让缪逢春再给指点指点。缪逢春就说:“你们开始办这样的工厂,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做最简单的事。如今大家看你们挣到钱了,都抢着做,势必就会有竞争,有竞争就看谁家产品的质量更好,谁家的价格更低,这是其一。其二呢就是成本在不断的提升,原先废铁一毛钱一斤,慢慢涨到一块钱,现在突破一块五了,大有奔两块钱的架势,工人工资也在涨,继续这样干下去,利润会越来越少,你还能坚持几年?”

“那你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你现在就得着手准备,招来高学历人才,引进新技术,了解大众需求,开发出新的产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有我新,永远走在别人的前头。”

“要不,您到我们那上班得了,带领我们奔向小康社会。”冯英浩哈哈笑着看向缪逢春。

“我才不去和你们为伍呢,我在这里待着多舒服。”其实这一点缪逢春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实在舍不得现在的岗位,毕竟是事业单位,朝九晚五,工作又清闲,待遇也不错。用农村的话来说,这叫旱涝保收。闲来无事还可以钓鱼,下棋,打扑克,不为琐事烦恼,不为生活发愁。

缪逢春不过去,冯英浩就隔三差五往这边跑,唠完了事情就劝他参与一起干,次数多了,他的心就有点活动。家里,老婆也经常吹枕边风,说你帮这个帮那个光给别人弄好了,自己有机会为何不干一番事业。仔细想了几日,下定决心,辞职下海。

他把老章喊来,说:“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但实在是因为咱们这里人员编制有限,没有办法给你转正。我决定辞职到老冯那去,我这个位置就有你来坐,以后有个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缪逢春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几日功夫,就把事情弄的妥妥的。自己脱身而去好办,硬是把老章一个合同工给转成了正式工,接替他原来的职位,享受科级待遇。老章干了半辈子整天想着就是能成为在编人员,能够享受公职人员的福利待遇,不再受人白眼。可眼瞅着岁数越来越大,本已无望,忽然之间,梦想成真,自是喜出望外,对缪逢春感激涕零。

缪逢春到了工厂,和冯英浩一起探讨未来的规划,大展宏图。他说:“工厂现在的产品单一,在市场上缺乏竞争力,我们把现在作为基础,继续开发出新的产品,形成一个完整产业链,满足客户需求,做到他们要什么我们就有什么。我们应该改名,把工厂改为公司,以后向多元化发展,农工商贸齐头并进,互有联系,成为集团公司,这才是我们最终目标。”

冯英浩瞪大了双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你就说怎么办吧,一切都听你的,我们相信你。”

缪逢春又说:“虽然改成公司,但这仍属于村里的企业,法人自然还是村委会。我也不能喧宾夺主,你是村长,你就是公司的董事长,决定权在你手里,我当总经理,生产经营方面由我来负责。”

“你说了算,你说了算。什么事情你决定就行。”冯英浩连声谦让。

既然大局已定,下面就开始计划操作了。先是招兵买马,到科技院校招来大批的优秀人才,接着改扩建工厂。几年时间,锻造厂,钢管厂,铆焊厂陆续建成投产,各种型材应有尽有。

公司越做越大,面子也要有的。公司又盖了六层办公大楼。一楼进门就是大厅,天井上垂下巨型吊灯,四周装修的富丽堂皇。最上面一层是董事长的办公室和大型会议室。其他楼层为各科室办公室,缪逢春为了上下方便,把总经理办公室设在二楼楼梯口旁边。

一切正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打乱了节奏。当初办工厂时和冯英浩一起配合的一个得力搭档携带一笔巨款跑路了。那可是准备购买材料的大笔资金啊,公司资金立马周转不开。生产就要停工,工程干不下去。急得冯英浩睡不着觉,输了几天液。最后在缪逢春的建议下,以公司固定资产做抵押,火速从银行贷款回来才解决燃眉之急。

最开始办厂被人骗过一次,这次又被一起创业的兄弟卷走巨款。冯英浩一怒之下,立即整顿公司科室,老婆当办公室主任,妹妹为财务总监,女儿是会计,媳妇是出纳,不仅仅是财务,还有其他的一些比较重要的部门,统统换上了自己家的人,妥妥的把村办企业变成了家族企业,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冯英浩怕了,大权独揽,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不敢想象再发生这样的事公司会怎样。

缪逢春这就尴尬了。生产过程中需要资金,得请示董事长,即便冯英浩批复下来,到财务那儿卡壳了,告诉账面没有钱,等等吧;

设备老旧了,得更新了,和设备处打招呼,冯英浩的大舅哥说了,能用就凑合用,等实在不行了再说;

公司迎来送往用个车,还得过冯英浩的小舅子那道关。

最积极的莫过于冯英浩的姐夫了,整天带着安保人员,四处溜达,与其说是维护生产不如说在添乱,搅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有些先知先觉的人感觉不对劲了,辞职跑路了。任凭缪逢春百般劝说,该走的还是走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陆陆续续的走,公司由两三千人到一千来人,再到三五百人。整个公司都运转不起来了,就剩下一些老弱的没地方可去守在这里。就这样的人还要一天在这个厂,一天在那个厂,应付干些差事。

眼瞅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缪逢春心有不甘呀,可又无可奈何。尽管缪逢春还有梦想,可冯英浩再也不是以前的冯英浩了。冯英浩不再来找缪逢春谈工作的事情了,常常是缪逢春想找冯英浩谈谈都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时光易逝人渐老,终于缪逢春萌生了退意。退到哪里,还能干什么呢?

说实话,这些年缪逢春一心在工作上,把经营公司当做自己的事业在做,不停的改建,招人,增产。谁想到目标还远远没有达到,事情却变得如此糟糕,一发不可收拾。岁数越来越大了,事业没做成,钱也没捞着。他想回到原来的单位,想着能混个退休,老了也还有钱可以领。

他找到了老章。此时事业单位已精简缩编,老章已被提前退休,在家过着种花养鱼的休闲生活。看到缪逢春来,老章泡了一壶茶。

缪逢春开门见山,让老章把编制还给他。老章说单位都已重新整改了,自己也已退休了,没办法和他换岗了。

缪逢春说:“别的不用你管,你只要同意把位置让出来就行,别的我自有办法。”

老章说:“我跟着你干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我不能再让出去。”

争来争去,各不相让,不欢而散。

隔三差五,缪逢春老婆也来闹几次。老章受不了了,把农村房子卖了,跑到城里躲起来了。

事过境迁,人走茶凉。当年纵有千般妙计的缪逢春此时也无力回天了。

站在公司的大楼前,看着那褪了色的红地毯已淡的发白。繁华一去不在,只剩下无法言说的空寂与落寞。

三根光秃秃的旗杆在风中轻轻晃动,上面栓绳子的吊环哗啦啦的响,缪逢春的心也没有着落,这里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就像蒲公英的种子,只不过是风中的过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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