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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们,注意了!”说着,夏婕在镜头前翻出了手里那件大衣领口处的吊牌。
那是一件标价元左右的明黄色仿羊羔绒大衣,在夏婕的直播间里起拍价仅为1元。“大家看一看,还有吊牌哦,我们的衣服都是全新的!”
与绝大多数妆容艳丽、穿着时尚的主播不同,夏婕只化了淡妆,穿黑色法官制服、戴红色领带,左胸前还别了一个小法徽。她是南京市秦淮区法院执行局局长,一名员额法官,她所在的直播间正是秦淮法院的司法拍卖现场。
年12月21日,南京秦淮法院,工作人员正在直播镜头前试穿拍卖的红色外套。新京报记者李桂摄
自年起,各地各级法院开始尝试互联网司法拍卖。迄今为止,全国已有淘宝网、京东网、人民法院诉讼资产网、公拍网等7家平台提供司法网拍服务。
而年12月以来,包括秦淮法院在内的十余家法院又陆续开通了网络直播司法拍卖。直播间里,法官们纷纷变身购物主播,一边回答着“网友宝宝们”的提问,一边做起了卖车、卖房、卖貂皮的“带货”生意。
不过,“带货”从来不是直播司法拍卖的唯一目的。曾经那些线下司法拍卖中的切肤之痛——拍卖机构佣金高昂、串标围标时有发生、法院内部廉政风险等,都在互联网拍卖、直播拍卖中渐渐绝迹。
貂皮、别墅、大金链子
年12月21日,秦淮法院执行大厅的角落里,一块深蓝色的“背景布”上打上了红色“拍卖”“直播”字样。这本是一块电子屏,往常用来显示法院通知或“老赖”信息。
为了直播拍卖,会议室里的桌子被搬到电子屏前,桌子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立了三脚架、照相机,旁边则是专业的摄影棚补光灯。
除了夏婕,这场直播还有两名主播:从直播公司请来的专业主播橘子、秦淮法院网拍负责人费月锦。三个人分工明确,橘子负责活跃气氛、把控流程,夏婕和费月锦负责讲述拍品背景和相关法律知识。
与普通带货直播不同,要想成为司法拍卖直播的买家,竞拍者必须事先缴纳拍品起拍价5%-20%的保证金。这次直播,秦淮法院卖的是4款共件女士外套,每件起拍价1元,保证金0.2元。
还没顾得上具体展示,费月锦就介绍起了这批衣服的来源。它们源于一起买卖合同纠纷——南京某服装公司欠了一家加工企业的钱,因为服装公司名下已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所以经加工企业申请、秦淮法院判决,这批衣服的拍卖所得将被用来偿还欠款。
“开始我们也想过是不是可以把这批衣服打包出售,但除了服装公司,很少有人会一次性购买几百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所以法院最后决定把衣服以单件的形式放到网上直播拍卖。”费月锦说,他们想尝试一下,看看市场效果。
对于二手空调、服装这类价值不高的动产,法院执行过程中无需经过专业评估机构估价,法官们可以按经验自行制定起拍价。依据南京中院的相关规定,此类拍品按照价值分为千元以下、千元至万元两档,对应的起拍价分别为1元、元。“这就是为什么一件标价元的大衣,我们的起拍价只有1元。”费月锦说。
夏婕在镜头前展示衣服的同时,竞价已经开始。75分钟内,数十名买家对这件衣服出价29次,最终以38元的价格成交。其余的几百件大衣,也在一个多小时的直播后全部拍出。
与秦淮法院批量化拍卖服装相比,许多法院的拍品平日里难得一见。比如吉林省长春市南关区法院拍卖过极具地方特色的貂皮大衣;浙江省宁波市中级法院拍卖过上千棵还长在土里的林木所有权;贵州省仁怀市法院拍卖过黑社会头目刘某的涉案资产,除了金戒指、金项链,还有一根重约一斤的足金坠链,仅链条就有小手指粗细,下面坠着一块半只手掌大小的观音吊坠,起拍价15万元。
年12月6日,贵州省仁怀市法院拍卖的重约一斤的纯金坠链。网页截图
年12月6日,河南省新乡市红旗区法院直播拍卖了一套房产,介绍资料里包括一条长约一分钟的视频。视频从房屋进门处开始拍摄,不仅可以看到屋内的法院封条,还能看见每个房间的布局、装修情况,就连水晶吊灯和窗外景色都有专门镜头。
同一天,新乡市中级法院的直播拍卖也跟房子较上了劲:法官在线腾房。那是一处被抵押的房产,新乡法院执行局局长沈志勇缓缓撕开门上的封条,数名工作人员拿着执法记录仪鱼贯而入,一边清点原房主留在屋内的物品,一边将它们搬了出来。
高佣金引发的廉政风险
52岁的费月锦在法院系统工作了十余年,从年起负责与司法拍卖相关的工作。与普通商业拍卖不同,司法拍卖是法院在民事案件强制执行程序中,自行或委托拍卖公司公开处理债务人的财产,用以偿还债权人。
在费月锦的印象里,年以前的实践中,司法拍卖多由法院委托专业拍卖机构进行,并向后者支付成交额0.5%-5%不等的佣金。那时候,司法拍卖全在线下进行,竞拍者要先到银行缴纳保证金,再到拍卖现场举牌竞价,法官反而无需出现在拍卖现场。
“过去,每个省的法院系统都有一个拍卖机构名单,各法院通过摇号随机选取拍卖机构。”费月锦说,司法拍卖的拍品中,不乏单价过百万的收藏品和价值上亿的不动产,一场拍卖下来,佣金非常可观。
在宁波市中级法院执行裁决处处长金首看来,对拍卖公司而言,司法拍卖是一个挣钱的好机会。“这么多拍卖公司,你给这家做还是给那家做?虽说是摇号选取,但实际情况很难确定。所以有利益,它就会来围猎执行局法官或者其他负责拍卖的工作人员,进而发生一些不廉洁的事。”金首说。
据人民法院出版社《全国法院决战执行难工作全景报告》:在实行司法网拍前,全国法院查处的违法违纪案件中,近70%集中在民事执行领域,其中又有约70%发生在资产处置特别是司法拍卖环节。最高法院原副院长黄松有、湖南省高级法院原院长吴振汉、重庆市高级法院原副院长张弢等人,均曾涉及违规司法拍卖行为。
除了廉政风险,线下司法拍卖还可能存在程序不够透明等问题。
年左右,金首还是宁波市鄞州区法院的执行局局长。一次,鄞州法院要变卖一批机器,没想到却有竞拍者打来举报电话,称到指定银行柜台缴纳竞拍保证金时受到阻挠。有时,一场拍卖十余人报名,但现场只有两三人竞价。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竞拍人围标、串标。
“此外,传统拍卖还有一个问题跟它的地域性相关。”金首说,在线下拍卖时代,普通人想要了解司法拍卖相关的信息,只能到法院来了解。法院会提前在门口贴一个拍卖公告,“最多再在本地报纸的角落里登一下”。金首表示,这样会导致司法拍卖的传播面比较窄,溢价率和成交率都不高,“相当于竞买的人少,价格上不去,经常卖不掉。”
从线下到线上
金首曾经就职的鄞州法院是最早“触网”的法院之一。为了规避线下司法拍卖可能导致的各种问题,从年起,该院便开始了司法网拍的尝试。
金首记得,那年7月,鄞州法院与宁波市北仑区法院首次与外部网络平台合作,分别拍卖了一辆宝马7系轿车和一辆小客车。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次司法网拍后,指责的声音铺天盖地:几十名拍卖公司的人站在浙江高院门口抗议,让法院撤销此次拍卖;中国拍卖行业协会也在报纸上发文,称“网络司法拍卖活动的做法不符合当前拍卖相关法律法规”。
针对舆论指责,法院系统早有预期,因为司法网拍一旦推开,最先受影响的就是拍卖公司的生意。“后来我们通过媒体做了一些反击,说明法院这么做是合法的。”金首解释,因为民事诉讼法虽然规定了法院“可以”司法拍卖,但没规定拍卖的执行主体,所以实践中既可以委托拍卖机构做,也可以法院自己做。
年12月21日上午,秦淮法院的法官正在直播拍卖。新京报记者李桂摄
鄞州法院尝试司法网拍后仅仅一个月,民诉法得到修正,与司法拍卖相关的表述被改成了“人民法院应当拍卖被查封、扣押的财产”。在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学研究院教授谭秋桂看来,修改后的民诉法规定人民法院“应当”拍卖被查封的财产,这意味着法院自行拍卖的强制程度更高了。
此后,司法网拍的道路似乎越走越顺。年,《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网络司法拍卖若干问题的规定》开始起草,并于年发布。发布会上,最高法院执行局局长孟祥表示,在互联网+作为国家战略推进的时代背景下,法院的司法拍卖改革应当顺应信息化发展趋势,鼓励优先通过网络拍卖的方式处置财产。
在多名受访法官眼中,司法网拍的优势显而易见:没有拍卖公司介入,不再有人抽取高昂佣金,法院也降低了廉政风险;竞拍者之间互不见面,降低了串标、围标的可能。此外,随着拍卖渠道的变化,竞拍者的地域性限制也被互联网打破。
“比如宁波中院在衡水有一套房子要拍卖,如果是在宁波拍,基本没人要。宁波人可能连衡水在哪儿都不知道。”宁波市中级法院执行局局长吕宇说,而且法院还要纠结找哪里的拍卖公司——宁波的拍卖公司不了解衡水的市场行情,衡水的拍卖公司需要对接的工作量更大,“但司法网拍推开后,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吕宇记得,年左右,宁波中院要拍卖20多套位于湖北宜昌的商品房,最初找了一家宁波的线下拍卖公司。但因为信息不对称,知道这次拍卖的人不多,没什么人报名,最后一套房子都没卖出去。
二拍时,宁波中院调整策略,在宜昌当地的各大报纸和电视台投放了不少广告,还把房子放上了互联网。经过司法网拍,20多套房产被拍得一套不剩。
法官“带货”
金首所在的宁波中院,是在年12月12日开始直播司法拍卖的。直播前20天,她就开始为挑选拍品发愁。
彼时,宁波市各基层法院进入执行阶段、需要拍卖的标的物共有50余件,均由宁波中院拍卖。除了散落各地的房产、车辆,还有一些机器设备、公司股权,甚至土地使用权。鉴于这是宁波中院的司法拍卖首次亮相网络直播,金首希望可以吸引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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